那人顿了顿,又说:“我家主子还说,公子的病虽然要养着,可也不能只闷在家里。翻过那边的小山坡,有处梅林,公子有时间可以多去走走。”
梅景卿不置可否,先住下了,一心等着邹竞翡来找他。
可等了几天,也没什么消息,索性只安心养病。
这番日子,简直和之前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各种滋补养护的药物、食物,漂亮的衣服首饰,流水般送了进来。
要不是有这些东西,他还真以为邹竞翡忘记他了。
又过了几天,身体好转,忽然想起那处梅林。
于是和仆从一起,翻了那座小山坡,果然瞧见红梅一片,极是绚丽。
正看得高兴,忽听见假山传来了说话声。
梅景卿吓一跳,不知道什么缘故,竟然躲了起来。
可二人的脚步声似乎还是惊动了对方。
“什么人?”有人问。
梅景卿屏住呼吸,阿剑吓得浑身发抖。
过了很久很久,外面没了声音,应该是走了。
梅景卿松了口气,悄然走出来。
果然,已经没了人影。
阿剑跟着出来:“公子,你为什么要躲起来呀,咱们又不是做贼。”
梅景卿摇头,轻咳嗽几声:“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住在这里,总是有点慌。我瞧着这处的规制,定与皇家有关。阿剑,你说得对,也许,我们应该回江南。我已经看不透阿翡了。”
阿剑见他不高兴,也跟着不高兴,默默跟在他的身后。
咔嚓,咔擦。
天色已晚,二人踩在雪地上。
梅花的花瓣坠落在脚印上。
不远处,有人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只见红梅间,圣人之姿的青年,身材瘦削,拢着一件灰色旧大氅,缓慢地冒雪而行。
他鬓发凌乱,面色苍白,露出袖口的手指骨节分明。
雪花落下,将他的头发打湿。
浓厚的长发一半用一根很长的白玉凤簪固定在脑后,另一半随意地披散。
脸型是瘦长脸,下颌骨和下巴这一块的线条非常利落干净。
额头上有个不是很明显的美人尖。
远山淡眉,就像这个人的气质一样,吹口气就散了。
眼睛是浅色,像雪坠落清泉。
鼻子高而挺拔,唇色很浅,却有颗肉肉的唇珠。
身量高而有气势,灰色大氅虽然旧,却很耐看,有种超凡脱俗的世外之感。
腰上有块不起眼的白玉,随着长腿跨出,在腰侧摇曳摆动。
人,越走越远,好像从未来过。
这件事,在梅景卿心里没有留下任何印象,他自己都完全忘了。
同时,他也准备着要回江南了。
邹竞翡却突然来找他。
知道梅景卿要回去时,邹竞翡脸色大变,整个人都慌了。
梅景卿当她舍不得自己,安慰她:“不用伤心,我们可以书信联系。”
邹竞翡僵笑着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忽然又很激动:“阿景,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我升官失败了,所以这段时间不敢见你,怕你失望。不过,现在还有一个机会,我一定要去争取。你放心,这次不管成不成功,我们都在下个月成亲,行吗?”
梅景卿很惊讶,他当然没有意见,很高兴地答应了:“不过,我能帮你什么呢?”
见梅景卿同意了,邹竞翡这才放心下来。
她:“不用干什么,你只要陪着我就好了,我就是一个人不敢去,如果你陪着我去的话,我就会很有信心的。”
梅景卿说:“这当然可以了,算不上帮什么忙。”
这天,梅景卿陪着邹竞翡参加了一个宴会。
来了这个宴会之后,他这才感受到都城的繁华金迷。
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邹竞翡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女官了。
看着她左右逢源,跟不少官员交流着政事、最近事件、时新的酒还有乐曲。
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一点小小的自卑,害怕自己比不上她。
这日,也是一个下雪天。
簌簌雪花落下,梅景卿一身新做的深灰毛领大氅,尽显清瘦君子之姿。
他没想到邹竞翡带他来参加的竟然是五公主的宴会。
五公主和皇太女关系很好,所以就连萧太后都来了。
萧太后看着皇太女正和一些女官玩着沙盘的游戏。
她笑着说:“我们凛儿最喜欢军事,一书房全都是兵书,出来玩也不知道放松一下,你们看,那边景色多好,可惜遇到瞎子了不是。”
命妇配合着捧场:“皇太女这么勤勉,是社稷之福啊。”
“整个江山早晚都是皇太女的,当然看不上区区小湖景了。”
说得萧太后眉开眼笑。
萧太后和长孙云縠是两个极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