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命令便够了,绝对不会向其主提问。
可他今日如此直接地问出了口,又遽然引起了皇后的不适。
“你只管做便是,哪有那么多话要问?”皇后强硬地说,不自觉提高了些声调,仿佛在强调自己的地位,接着冷淡地说,“莫要以为你如今替代太子出入,得皇帝青眼,便真的就是太子了,你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崔家做出来的仿品。”
“记住你是从哪里出来?辛夷又是什么身份?”
“本宫允你碰林家女,是因皇太孙一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又是皇帝钦赐的太子妃,名正言顺,可不代表你能肖想崔氏的贵女。”
皇后冷笑一声,掩去眼底的慌乱。
“看清你的身份。”
落雨
“太子妃殿下。”
林元瑾坐在花园的长亭里,蓦然听到了一个温和的女声,回过头才发现是刚才将她从宣阳宫送出来的宋姑姑。
宋姑姑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自小便跟着皇后,如今也不过双十年华出头,但因皇后重视,地位甚高,都尊称一句姑姑。
“可是母后有事寻我?”林元瑾问道。
宋姑姑摇了摇头,今日神色也不如往日好,眼里透着些不易察觉的疲倦,看着林元瑾的目光却前所未有的温和:“是奴婢僭越,只是有一物想献予您。”
宋姑姑说着,拿出了一个精致的荷包呈给林元瑾:“里面是奴婢昔日出宫在龙鳞寺求的长生符,您若愿意便收下,若不愿便丢了吧。”
林元瑾知道不管是在何处,尤其是宫中轻易接不得别人的东西的,可宋姑姑是皇后身边的人。
皇后又林元瑾抛过一个不解之疑。
林元瑾实在古怪,特意看了眼不远处守着的张嬷嬷,保证有目击者,这才疑惑地拿起了荷包看了看。
她一瞟就能看到上面的金线细密,绘出的花纹栩栩如生,还是难得的双面绣。
“宋姑姑莫要哄我,这分明是姑姑心爱之物。”林元瑾看了看,笑着要递还回去,直视着宋姑姑,“而且我感觉相比起我,姑姑许是更需要这个长生符。”
却没想到,听到林元瑾的话,宋姑姑又是一怔。
宋姑姑笑着摇了摇头:“这世道好人不长命,但奴婢愿您能长命百岁。”说罢,她也不接回去,只躬身难得地行了个大礼,告辞后转身匆匆离去了。
林元瑾看着张嬷嬷走过来,和小孩子要将收到的东西递交给长辈一般递给张嬷嬷看。
“老奴先替您收着,回府之后若无问题再交给您处置。”张嬷嬷笑着说,见林元瑾盯着宋姑姑离去的背影,好似又有些担心,不禁叹了口气,“您啊,别多想了。”
“我没多想,我只是觉得…”她好像在交代后事。
林元瑾摇了摇头,不知道直觉准不准,只是将又一个疑虑留在了心底,“宋姑姑近日可是有亲人离世?”
“老奴也算是看着她在宫中长大,她与老奴一般都是孤家寡人,哪有什么亲缘。”张嬷嬷摇头。
是么。
林元瑾垂下眼,不过没想多久就看到天边飘起了雨,零星的雨珠顺着风落到了她的脸颊。
冰冰凉凉的触感唤回了她的思绪,她仰起首,恰好看到崔夷玉撑着伞快步朝她走过来。
她们看得出来将下雨,手中都带了伞,身边的侍从更是早早有了打伞的准备。
林元瑾将手中的鸟食往张嬷嬷手里一塞,提着裙摆就朝崔夷玉的方向小步跑去。
“殿下?!”宫女慌张地看着她冲进了朦胧的雨里。
她多褶的裙摆如花瓣盛开,青衫随着她的动作飘飞而起,每一步都宛若花池上泛起的涟漪,迫不及待地落入了对面人的眼帘。
不远处的少年太子一怔,显然也没想到林元瑾会急匆匆地不带伞就朝他跑过来,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走,在雨水落入她的眼瞳之前护住了她。
“小心摔了。”崔夷玉下意识叮嘱了句,见她眼尾还有一滴雨珠,抬手给她拭去了。
“你今日可要去寻父皇?”林元瑾笑着说,对上崔夷玉的双眸,看着雨点渐密,在伞面上绘出一朵朵梅花。
“不必,我们一同回去。”崔夷玉摇头,扫了眼旁边,也不让旁人伺候,引着林元瑾往出宫的方向去。
林元瑾同崔夷玉一同避过雨,淋过雨,却从未一起撑过同一把伞。
淅淅沥沥的雨不断落在地上,伞面,接连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
哪怕身后跟着许多人,同一把伞下的两人仿佛也在独处。
林元瑾紧紧贴着崔夷玉的手臂,抬头就能看到近在咫尺的侧颜。
崔夷玉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注意到林元瑾视线后又侧过头望向她,仿佛在问怎么了。
斜着飞的雨多少会沾湿衣裳。
林元瑾看到有雨滴落在了他雪白的脖颈上,顺着筋脉滑进领口,半露在伞外的肩膀已经沾湿了许多,但因为衣服是玄色的所以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