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辛夷坐在未婚女眷一边,自然注意到了他们间的互动,不免有些失神。
“之前还以为是我和你之间的角逐,没想到竟让一个无名之辈摘了桃子。”盛冰莹轻嗤,仰头将果酒一饮而尽。
崔辛夷没理会盛冰莹。
她在回忆,哪怕是她自幼与太子表哥一同长大,也从未有过仿佛旁人插不进去分毫的亲昵……但不知为何,她更在意的竟是林元瑾。
心中有钦慕之心,看得出一个人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眼下的林元瑾,与那日宣阳宫前劝说她莫要嫁给太子的态度截然不同,与记不记恨,心中是否有芥蒂无关。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可以一阵一阵的吗?
崔辛夷困惑地望着林元瑾,百思不得其解。
锣鼓声如雷鸣般响起,打断了殿内低声喧哗。
皇帝身穿明黄袍,大步走进殿内,身后乌泱泱跟着一行人,气氛无端肃穆了几分。
但很快,从两侧偏门涌进的宫娥挥舞着飘带冲散了这份滞气。
皇帝走到皇子所在桌案时停了停,低头先是看了看崔夷玉,又转头看向林元瑾,哈哈一笑,嘴上的胡子随之动了动:“朕方才还说起你们呢。”
说完他没停留,快步走上了高位坐下。
“今日太子拔得头筹,朕心甚悦,本该当赏。”皇帝大手一挥,状似不满,“朕却听闻太子妃不谙骑射,如今既来了猎场,也不该整日拘在屋里。”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的脸色措不及防地难堪了起来,红了眼眶,恨不得咬碎了牙往里吞。
崔夷玉蓦然抬起眼,有几分措不及防。
他忙碌了一整日,尚还不知起了什么风波,但皇帝不会无缘无故关心起林元瑾会不会骑马,必然起了什么风波。
但崔夷玉更怕的是,他几乎能猜到皇帝要说什么,光是想到男子手把手教诲女子骑射究竟意味着什么,捏着酒杯的手就不由得紧绷。
“你既为夫婿,自要承担起教妻之责。”
皇帝笑起来,察觉到太子不经意露出的一丝抗拒,语气愈发不容置喙,意味深长地说道。
“便罚你——亲自教导太子妃骑射一事。”
鹿血
“便罚你亲自教导太子妃骑射一事。”
皇帝笑着反问,眼神看似宽和,实则不怒自威。
“你可有异议?”
“儿臣…遵命。”崔夷玉起身拱手行礼,垂下的眼尾微红,隐约透出些难言的挣扎。
在场之人都觉得这是个父慈子孝的玩笑,唯独对崔夷玉而言,这是个于礼不合却不得不从的旨意。
盖因林元瑾哪怕和他拜过堂,也并非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崔夷玉本以为经过林琟音一事,皇帝不会再和之前那般热衷于撮合太子与太子妃,他只需要演一出证明太子无恙的戏码就够了。
却不想,皇帝今日一来,不光又起了兴致,甚至不信邪的变本加厉起来。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吗?
“家和方能国事兴。”皇帝挥手示意崔夷玉坐下,意有所指地感慨道,“现下你已成婚,朕的心愿也算又了了一件。”
“如今朕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皇帝笑着说,“等你与太子妃诞下皇太孙,朕便带到身边亲自教导!”
这话份量之重,无疑于强调正统继承权,哪怕日后太子继位,旁的妃子再诞下皇子也难以逾越。
原本尚不清楚林元瑾这个太子妃份量的人,如今在皇帝的金口玉言之下,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起她来。
“此乃儿臣与太子妃之幸。”崔夷玉笑着承旨。
皇帝点头,拿起酒杯笑看众人:“今日首场围猎大捷,可见朝中人才济济,不乏文武双全之士——”
接下来就是一连串客套话。
李公公拿着单子报着哪些人狩到了多少猎物,皇帝便根据其次序各行封赏,一时之间,殿内充满了谢恩声。
崔夷玉暂时能缓下心境,只是一侧眸,就见林元瑾捧着小巧的瓷杯,饶有兴致地嘬饮着,瓷杯边印着浅红的唇脂印。
他神色一滞,透玉色的眼眸泛起波澜。
林元瑾唇齿间浸满果酒香气,脸颊带着些绯意,也不知是喝酒喝的,还是被桌案边的碳火炉熏的。
“这酒虽甜,但后劲大,不可多饮。”崔夷玉一嗅就觉不对劲,蹙着眉轻声提醒道。
“就喝了一点点。”林元瑾侧过头扬起乖巧的笑容,看着他,抬起手,大拇指和食指一贴,比了个手势。
与其说是酒,倒更像是醪糟混着果汁的味道,甜甜的。
“酒水伤身。”崔夷玉轻轻叹息,抬起手,指尖隔着袖口点了点林元瑾的腕骨,“用些吃食罢。”
却不想,林元瑾似乎会错了意,略显低落地垂下眼,非常轻地说了句:“我不会误事的。”
崔夷玉一怔,扫视了眼周围,这才侧身微微靠近林元瑾,抬起袖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