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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蓦然失声,手僵在她的肩侧。
不知如何是好。
马车
林元瑾猛地睁开眼,喘息着坐起身来。
单薄的衣衫被浸得微湿,凌乱的发丝散落在肩侧,黑暗渗着凉寒攀上床榻。
她抬手扶住额头,摸到了一手冷汗,茫然地环视四周,透过窗户可见天色黯淡,似还在凌晨,自己则安稳地睡在床上。
又来了。
林元瑾安静地垂下眼,目光也从寂寥的夜色挪到自己空空的手心。
这半个月以来她已不止一次在同一时刻因梦惊醒。
自半月前太子强迫她在床笫间演一出鹣鲽情深的戏码,林元瑾便再没见过太子本人。
那天午后睡去,她做了个很长的梦。
接着,大半的噩梦随着一人的出现消弭,之后才真正进入了安睡。
梦本身并不重要。
奇怪的是,林元瑾分明记得自己是在窗口睡着的,梦醒之时,也是在今日这般昏暗的凌晨,但当时是衣衫整齐地躺在床上。
经她试探,侍奉的人都以为是她自己醒了又挪到床上来的。
只有林元瑾隐隐约约觉得不是,可她又不敢多想,一旦开始想念,就会不由自主地陷入淡淡的失落与自厌。
尚未有鸡鸣的凌晨格外寂静,也格外容易让人胡思乱想。
正如林元瑾现下已然分不清她复杂的感情究竟是喜欢,还是举目无亲之下,想要自救的偏执的念想。
林元瑾想要见他,又怕看见他。
如今距离那夜的幻梦已半月有余,她在麻木中已逐渐习惯在太子府的生活。
当然这大部分都得幸于太子如今尚在康复期。
因太子不沾女色,已有数月未曾去过后院,那三位选侍来觐见之时还隐晦地问过,只是都被林元瑾以事务繁忙的理由模糊了过去。
林元瑾知道自己再无法入眠,习惯地抱着自己,望着窗户,静静枯坐到天明。
等门口出现熟悉的踱步声,明媚的晨光已透过窗沿爬了进来,新的一天到来,林元瑾的情绪也缓和了许多。
张嬷嬷轻轻打开门走进来,身后领着几位捧着器具准备为林元瑾梳洗的婢女,她来到床边看到林元瑾已经醒了,讶异:“殿下昨夜睡得可安稳?”
“惦记着出行,一早便睁了眼。”林元瑾扬起脸,任由婢女用热水敷着她的脸。
正值秋高气爽之时,皇帝率皇子、后妃乃至文武百官共同前往秋山围场打猎,光是路上便要耗费七日有余。
“殿下过去未曾出过远门,现下今非昔比,该有的自然都会有。” 张嬷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调侃着,“如今太子殿下身子大好,你们新婚夫妻,秋狩正是个蜜里调油的时候。”
“…嬷嬷说得是。”林元瑾轻微地顿了顿,白皙的脸上挂着无瑕的笑容,眉眼弯弯,看不见安静的眼底。
这半个月她都没亲眼见过太子。
若太子真的安然无恙,林元瑾可能会希望猎场发生些不可避免的事故,她虽然无法实质上助人一臂之力,但她会在精神上给予最大的支持。
想到这里,林元瑾不禁笑了声,梳妆打扮结束被引着她往屋外走的张嬷嬷问了句,便轻快地说:“没什么。”
她也就瞎想想。
太子还不能死。
张嬷嬷闻言也没当回事,只关切地说着:“马车上有茶水和吃食,您若不舒服及时唤人,莫要因太子殿下在,硬捱着。”
林元瑾走着的步子一停,抬起眼问:“殿下与我坐同一辆马车?”
“车队浩荡,人多了难免有纷扰,陛下吩咐路上尽量一切从简。”张嬷嬷解释道,“您与太子殿下一同,也不易被旁人冲撞了去。”
林元瑾勾了勾嘴角,仿佛心底欢喜。
她真是宁愿被旁人冲撞。
有人想找茬也要碍着皇家颜面,真要闹起来吃亏的不会是她。
可要一路面对那个一脸装模作样的深情自以为是要赐给她一个孩子的太子,林元瑾只会诚挚地祝福他坠马后被马蹄踹一脚。
皇帝还是太心软,那一通棍棒下去打一个肾虚之人,居然都没让他伤筋动骨一百天?
林元瑾昨夜没睡好,一早得知噩耗,心中难免躁郁。
也罢,等会上马车佯装疲倦小憩过去吧,反正太子因半个月前进宫的事厌倦于她,连样子都不想演。
林元瑾意兴阑珊地跟着张嬷嬷走到马车前,看着车夫一杆拉起车帘,踩着小凳走上去。
她刚扬起礼貌的笑容,头也不抬,提起裙摆,正准备朝坐在马车里的太子行礼,就听得帘幕后传来少年浅淡的一声“不必,进来吧。”
其声清泠如幽泉水露,轻盈地滑过她的耳廓。
林元瑾乍然失声,浑身如被定住,蓦然抬起眼,透着希冀与不可置信的眸光追寻着声音而去。
温和的曦光泄进马车,摇晃的树影点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