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也来杀她的吗?
林元瑾空洞地望着他,心中涌出难过,又有种奇异的庆幸。
反正再如何也不会比现在糟了。
林元瑾颤抖着挪动满是血痕的手腕,几乎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忍住如身子骨散架的痛苦,无比艰难地伸出手,死死抓住了少年的腕骨,张开嘴,嗓子沙哑如破锣:“可以救我吗?”
她手上已经没了知觉,只能用自以为最大的力气抓住眼前的人祈求。
眼前人上下扫视着她,似乎在确认着她的身份。
林元瑾已然用尽一切的力气,抓着他的手腕,眼里不受控地猛然涌出了热意,像是要哭尽了两世的难过,声音轻却极其清晰,每一个字都透着撕心裂肺般的苦痛:“求你…”
她疯了吗?或许是。
但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我会听话的,我什么都愿意做。”
哪怕能多活一天也好。
她真的,并不想就此死去,她还想替她枉死的友亲报仇。
她死不瞑目。
少年垂下眸,与林元瑾对视。
林元瑾身陷绝境迸发的纯粹求生欲,抓着他的手腕如抓着悬崖上的最后一根蛛丝,失神的眼中映出他的模样。
冰冷的雨水顺着少年的脸颊和衣衫滑下,仿佛模糊的帷幕被硬生生扯下,映照出他俊秀到瑰丽的面容。
他一身漆黑,唯独面容苍白而干净,在这荒郊山野之间犹如游走的魑魅,夺人性命于无形。
“你可是林家府上嫡二小姐,林元瑾?”他蓦然开口,声音如泉声泠泠,滚落在林元瑾耳畔。
虽是疑问,但他似乎已经确定了身份。
林元瑾眼眸一闪:“你是……”
“卑贱之人的姓名,太子妃不必知晓。”少年眉眼冷清,眼尾上扬似锋利刀刃,伸出手,不顾血渍与泥泞,将她抱了起来,“我乃太子暗卫,奉命前来救您。”
暗卫,即太子之影,替太子挡灾挡伤,替他做一切他不愿做之事。
此事于未来太子妃清誉有损,亦不可动用过多人力,因此只得由他一人来救。
林元瑾眼神乍然失神,如重负陡卸,脱力般昏了过去。
少年抱起她,站起身来,朝前路走去。
大雨渐渐停歇。
追杀
“发射响箭!”
“左右包抄,抓住他!”
林元瑾是在一阵阵颠簸中被迫震醒的。
她艰难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一少年紧抱在怀里。
少年黑布蒙面,来不及和她说话,黝黑的眼瞳来回扫视,逆风而行,在崎岖的山路上寻找着逃跑方向,身姿灵活如鞭,不断避开背后射来的数根箭矢。
林元瑾本就虚弱的身体饥肠辘辘,浑身提不起力不说,骨头还像是要散架了。
她耳畔是他胸膛中的心跳,而后便是他背后传来的追兵声,脖颈因颠簸无力地向后仰起,下一刹就被少年猛地按住头,往他胸前压。
须臾之间,一根箭矢带着凛冽寒光,从他肩侧擦过。
恰好就是林元瑾刚刚抬头的位置。
“刀枪无眼,躲好。”少年言简意赅地说。
要知道赶路的情况,抱住一个人可比背一个人累得多,对手臂压迫格外大,还会影响他的攻势。
但眼下形势不容人。
若不是被紧抱在怀里,她只怕早已命丧黄泉。
林元瑾眼前眩晕,却也能从不算多的视野里判断出这并不是她上山时的官道,甚至都并不是正常的行路。
“他们是来追杀我的吗?”林元瑾靠在少年胸前,虚弱地开口。
她之前只是有怀疑,但没有证据。
“是。”少年肯定道,闷哼了声,像是被何物砸中了,险些踉跄,蹲下身躲开上方划过的长枪,双腿如引满的弓弦,用力一蹬,跃上了树枝,往粗壮得有几人宽的树干后躲去。
眼见后方数十人就要冲上来包围住,少年不得不单手搂住林元瑾的腰,另一种手攀住上方粗硬的树枝,身轻如燕地朝前方的树梢上跃去,借茂盛的树叶隐匿身形,同时提速,以避开更多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