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老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眼中有些茫然。
片刻之后,方孝孺终于反应过来,不确定的叫了一声:“元生?”
陈堪快步上前:“老师,您受苦了。”
方孝孺有些激动的下了床朝陈堪迎了过来:“元生,你怎么回来了,为师不是在信中交代过你,不要回来蹚这摊浑水吗?”
陈堪苦笑道:“老师说得倒是容易,可学生如今已经回来了,难不成又灰溜溜的离开不成?”
闻言,方孝孺没接话,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随后从床底拉出一个小马扎道:“坐吧。”
待陈堪坐下,方孝孺将床铺之上的书籍整理好放回书架,这才坐到床上对着陈堪苦笑道:“道衍这个老东西,看来老夫交代他的事情算是白交代了。”
陈堪当然知道他说的白交代的事情是什么,不由得摇摇头道:“不关道衍大师之事,是学生自作主张回京的。”
方孝孺一愣,随后轻笑道:“你倒是有孝心,不过老夫还没惨到要连累学生的地步,你算是白回来了。”
陈堪看了一眼石室之中的装饰笑道:“这倒是,老师你在诏狱过得倒是舒服,就是可怜了师母独自一人在家整天长吁短叹。”
听到陈堪提到了郑氏,方孝孺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之后可曾去看过你师母了?”
陈堪知晓方孝孺与世隔绝,当下重要的是将京师现在的消息告诉他。
便点点头道:“学生昨日刚回来,已经搬回家中居住,师母老得不成样子了,大师兄和二师兄在轮流照顾着她老人家。”
方孝孺微微颔首:“看过了就行,看过了就行。”
应了一句,方孝孺问道:“既然你回来了,那叔远他?”
“陈大人如今在侯府修养身体,不过人学生是救出来了,但想要官复原职几乎是不可能了。”
听完陈堪的回答,方孝孺沉默了一瞬,随后摇摇头道:“人活着就行了,至于这官儿,不做也罢。”
陈堪沉吟道:“学生本来想着将陈大人送去辽东,不知老师可有其他安排?”
“辽东?”
“辽东的进展很慢吗?”
方孝孺的眉头皱起,陈堪的谋划他当然是知晓的,但出于对自己学生的信任,除了必要的推波助澜,他并未过多的去关注。
陈堪道:“倭国插手了,他们派出了一支精锐的倭寇配合朝鲜据城而守,女真人被困在了城池之外,让他们野战他们倒是得力,一遇到山城就抓瞎了,尤其是朝鲜那些筑断式山城,”
“如此,你做主便是,老夫如今自身难保,哪里还能做出什么安排。”
对于陈堪,方孝孺一向是无条件信任。
陈堪微微颔首便不再多说,话锋一转问道:“老师,您和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木秀于林
方孝孺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低声道:“就像你看见的那样。”
陈堪眉头一皱,正想开口,方孝孺便继续说道:“你去了北京,对于朝堂之事不甚了解也正常。”
“所以,您和陛下之间就没有缓和的余地了吗?”
陈堪仰起头看着方孝孺,想从他脸上看见哪怕一丝退缩,只要一点点,他就有把握将方孝孺从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弄出去。
方孝孺摇摇头,淡淡的说道:“永乐元年时,臣子谏之,陛下可纳十之七八,你可知永乐三年,陛下所纳谏之数多少?”
陈堪摇摇头,永乐三年他都不在京师怎么可能知道朱棣纳谏多少。
见陈堪摇头,方孝孺缓缓道:“不足十之一二。”
一听这话,陈堪的脸上顿时拧巴起来。
方孝孺见陈堪的脸色数变,不由得笑问道:“你现在明白了?”
陈堪还是摇头:“不明白,陛下这变化也太快了点。”
此言一出,方孝孺顿时笑道:“陛下没变,他只是不愿意伪装了,现在的陛下,才是真正的陛下。”
陈堪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咕哝道:“这都什么事儿啊。”
朱棣会膨胀得这么快是陈堪没想到的,究竟是谁给他的信心让他自以为他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
难道这才永乐初期他就要开始变昏庸了吗?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方孝孺轻笑道:“这一切不正是你所盼望的吗?”
一听这话,陈堪顿时脸色一变:“老师,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瞎说,陛下变成现在的样子,和学生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