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霎那间,昨晚在里屋用扫帚捣床底过程中的阻碍感就窜了出来。
他的眼珠往右转,老式洗脸架静静立在那里。
之前闭眼洗脸感觉前面站了个人……
宿舍里面不干净!
陈子轻钥匙拿不稳掉头就要跑,他抖动的腿一滞,整个厂都不干净,能去哪。
鬼害死了原主,就不会再害他了吧。
厕所里不就是证明吗。
陈子轻安慰着自己,他一见宗怀棠放下帆船就走,赶紧追上去。
宗怀棠突然停步,后面冲上来一具身体,重重磕上了他的脊骨,他的太阳穴跳了跳,转身要吼,入眼的是满脸恍惚的人,脑门都磕红了。
“蠢死你算了。”宗怀棠背对门口,日光打在他肩头,描着他宽阔的肩线,满是安全感。
陈子轻嘴唇蠕动:“我们先出去吧,出去说。”
“出去什么出去。”宗怀棠捏着鼻子,“你闻不到身上的骚味?”
陈子轻:“……有吗?”
他抬起胳膊闻闻,又把身后的衣服抓到前面闻,这次闻到了:“是有点。”
然后,
没然后了。
宗怀棠难以置信:“知道自己有骚味也不换,你想干什么,下午把车间的人熏趴下,这样你就能拿回今天的产量第一了?”
“我哪还管产量啊。”陈子轻若有似无地顶了下嘴,“那我换衣服,你在宿舍等我。”
不等宗怀棠拒绝,他就双手合在一起:“求你。”
宗怀棠没张口,陈子轻就把裤子脱了。
门都没关。
宗怀棠愣了一下,有病吧。他把门关上,很大一声响。
陈子轻颤了颤,加快速度把另一条裤腿拔掉,裤子一扔,紧接着是平角裤。
厂里有澡堂,男同志都是一起洗澡的。
宗怀棠不新鲜,屋里的两条腿也不美观,实在是没有一丝看头,他瞥了一眼,确实找不出一处值得把目光放上去的理由。
又瞥一眼,真没有。
换衣服让他在场就算了,还非要跟他面对面,生怕他看不见,脸白得跟鬼一样也耽误不了耍小心思,他躲避就显得欲盖弥彰。
况且,他有什么好躲的,他是正人君子,却不需要在这时讲究男女有别。
宗怀棠倚着门,谈不上黑也称不上白的一条在他眼前忙活,他漫不经心地打量肩颈,胸腰,臀腿,脚丫子……
袜子都脱了踩在脚下。
什么都不剩。
怎么想的,当着别人面就算了,当着他的面都没羞耻心,对自己的身材是有多自信。
当着别人面也不该,没皮没脸。
宗怀棠的脖颈微微仰起,视线跑上面去了,昨天这家伙在运动会上跟钟明一起拿奖,抱胳膊笑得眼睛都没缝了,今早迫切地期望他快点搬进来,上午就歇菜了,又是晕倒又是呕吐,抖得没有人样。
日子过成了山路十八弯的水准,一般人过不来。
他搬进来了,跟着人隔着一块布帘子生活,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当晚宗怀棠就体会到了。
陈子轻对厕所有了心理阴影,尿都不敢去撒了,下午他就撒了一次,偷摸跟在孙二他们那群人后面给小草施了肥。
今晚他一口水不喝,尿意该来还是来了,他憋得膀胱要炸,想喊人陪他去,他可以去隔壁宿舍叫人,也可以去厕所附近蹲守,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最合适的人选是宗怀棠。
一:宗怀棠那嘴虽然毒,但他不会在背地里和人议论他胆小疑神疑鬼,上厕所要人陪的嗜好。
二:宗怀棠阳气重。
所以陈子轻就锁定了宗怀棠,把他当第一人选。
宗怀棠被陈子轻烦得头都要炸了,极不情愿地陪他去了趟厕所。
什么事都没发生。
陈子轻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不行,这样的他根本没办法在厂里做个正常人,别哪天任务没做成,就让大家送去精神病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