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此时全军撤退的消息并没有下达,甚至连陈勋、汪博等几名百总都不知道。明军之中也只有刘衍、卢象升、虎大威、杨国柱几人知晓,为的就是保密,防止大军军心动摇。
一天之内,远处的清军营地一直没有动静,看来真的如刘衍所说,那些鞑子伤亡惨重,己是无力进攻,眼下突围正是良机。
“两位军门,从巨鹿到真定府有三百里,我军只需过了陆唬河,除了官道,四面多河流田渠,奴贼追击围困不易,虽然看似距离很远,可是我军也可依托地形安全北撤。然后我军顺邸水上前,再往北而行,便进入赞皇县山地,莽莽群山中,我军可从容休整,随后大军进入保定府,进而抵达京师。”
“现在最让我担忧的,便是从巨鹿西向陆唬河这六十里地,我军需严守军心,各部将士万万不可恐慌,更不可溃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当日入夜时分,在卢象升的中军大帐内,虎大威、杨国柱和刘衍聚在一起商议突围之事时,刘衍如此建议。
杨国柱与虎大威都是沙场老将,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卢象升更是对刘衍的建议非常赞同。众人详加商议,最后对之前的决定稍加修改,决定以刘衍麾下的夏河寨新军垫后,以虎大威所部为前军,杨国柱所部会同卢象升所部为中军,数百辆战车随在中军处,还有众多的车马,同样载运粮草与伤员。各军前后呼应,若是野外遇敌,全军马上汇合结为车营。就算走得慢些,也要每一步走得踏实。
另外这些日子里斩获的首级和缴获,也要一并带走,这些都是日后与朝廷讨要封赏,并且弹劾高起潜的资本,万万不可丢弃。
最后卢象升大声说道:“传令下去:今晚三更造饭,明黎明时分,各部依次出发,突围!”
此战之中,宣大、山东军有数千将士战死,除了一些重要军官之外,这几千将士的遗体不可能运回家乡,也找不到木柴火化,只得收拾他们的衣冠遗物,运回家去造个衣冠冢。白天的时候,各部将士已经在第二道土墙内,挖了几个巨大的大坑,几千战死的宣大、山东军将士遗体,全部放入大坑内集体安葬。
此时刚刚入夜,阴沉的光线中,伴随着阴寒的凉风,在高高垒起的坟墓前面,明军各部将士全军肃立,夏河寨新军鸟铳兵鸣响了自己的鸟铳。
此时为阵亡将士送行,没有贡品,没有纸钱,只有军中的鸟铳在不断轰鸣。
片刻之后,在阵阵鸟铳的阵阵声响中,低沉的军歌响起,在河水上空回荡。
“操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土争先。”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大明各地军队普遍以屈原的“国殇”为军歌,夏河寨新军中,同样人人会唱这首歌。伴随着抑扬顿挫的歌声,所有人都泣不成声。陈勋和王越号啕大哭,其余几人也是泪如雨下。
看着数千将士齐声痛哭,卢象升和虎大威、杨国柱无不动容,在旁长吁短叹,刘衍也是默默无语,不过眼神中却闪烁着浓浓的杀意。
刘衍己经不会再流泪,他在心里默默道:“兄弟们,走好!”
同时,刘衍转头望向清军大营的方向,注视良久。
次日黎明时分,此时明军即将撤退的命令已经全部下达到位,各部将士已经将所有营帐收好,与众多的辎重和斩获首级、缴获一起,装放于大车骡马之上,所有不能走动的伤员,也全部安放于车辆之内。
虎子臣、张岩等将领的遗体,同样用专门大车载运,车马周边,更由督标营余下的将士们护卫。
明军数千将士个个顶盔披甲,穿戴整齐,只等一声令下,就突围出发。数千将士经历了一连串的血战,已经成为百战精锐,可以说在这个时代,这支军队便是大明最为精锐的强军,没有之一。
在全军面前,杨国柱,虎大威,刘衍站在前面,卢象升直接向众军鼓动,只见卢象升声色俱厉,大声说道:“……如今我军已经在此重创奴贼大军,可援兵却久久不至,我们也没必要留在这里白白牺牲。我们的身旁,便是奴贼数万大军,大家要想活着回乡,就要保持行军肃整,不可恐慌。只要过了陆水,我等就可活命,行军途中,众军不得喧哗,不得擅自脱离,若有违者,杀无赦!”
众人咆哮如雷:“谨遵督臣之令。”
“突围,突围,突围!”
“回乡,回乡,回乡……”
数千将士举起自己兵器,齐声怒吼。
望着呼喊的数千将士,刘衍与杨国柱、虎大威满意地互视一眼:如此,则军心可用。
“督臣,我们走。”
刘衍来到卢象升面前,卢象升道了一声好,然后又看向杨国柱、虎大威二人点了点头。
然后卢象升大声喝道:“全军出发。”
虎大威率领的前军先行一步,从蒿水桥而过,往对岸而去。接着是卢象升和杨国柱率领的中军将士,以及密密麻麻的车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