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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日前就商量好的,周青棠的婚期就在这两天。舒梵擅算账,到了周府帮着清点了一下婚宴要请的客人、要分发的礼品,很快就帮着理清了头绪,郑芷兰都夸她能干,说她颇有她姐姐的风范。

提起母亲,舒梵面上的笑容就有些落了:“也不知道她和舅舅在云州如何了。”

“那是征北军节度使的地盘,我听说征北军有异动,也不知道姐姐……”见她手都攥紧了,郑芷兰忙拍嘴,“瞧我这张臭嘴,我胡说的,你别往心里去。咱们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威服四海,谁敢轻举妄动?这不,凉王和彭城王遣使者进京朝见,以示对陛下的臣服。”

这是前朝留下的制度隐患,瑨朝异姓王颇多。

先帝在位时就有不少异姓王蠢蠢欲动,严重时河北一带爆发了旷日持久的农民起义,期间就有三个异姓王趁势发动兵变,虽然后来被镇压,朝廷也是元气大伤。

李玄胤上位后在打击削弱藩王上下了大功夫,只是,非一日之功。

她做了这些日子的侍中逐渐明白位高者的不易,区区一个侍中都如此,何况是皇帝。

天降大旱或大涝,最急的非各地官员而是皇帝。

她有好几次见他一个人在殿内坐到深夜,御案上的罪己诏字迹潦草,心绪纷乱。

有一次她忍不住给他去煮了碗面,皇帝听到动静就将诏书放到了最底下,抬头时对她笑了一下,问她怎么还不去睡,绝口不提心里的乱事。

舒梵盯着他英俊含笑的面孔看了半晌,心里发酸,可后来到底也是什么都没提。

那碗面后来他笑纳了,只是吃完后蹙着眉问她这是不是她做的。

她茫然点头。

他不动声色地将筷子搁回了碗面上,淡淡道:“这种事以后还是让下面人来吧。”

舒梵一开始没懂,乍一听以为他是在体恤她,慢慢回过味儿来——他分明就是在调侃她面煮得难吃!

她气愤地把碗夺了过来,然后又不甘心地端到他面前狠狠晃了晃:“难吃还吃得只剩一点汤!”

他笑得不行,伸手就把她揽到怀里。

五月中旬,舒梵又遣驿差专门送去云州两封信,得知母亲和舅舅一切都好心里才稍定。

这日她离开中书省官署时,有人从后面唤住她:“梵娘。”

舒梵回头,发现来人竟是裴鸿轩。

那日雨夹雪,宫墙下的天光有些暗淡,他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廊下,瓦檐上不住坠落的雨滴如在他们之间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伞下一张清俊的面孔,被深绯色的官袍映衬得很是出挑。

“裴大人。”舒梵跟他见礼,执的是平礼。

裴鸿轩也回了礼,目光却一直驻留在她脸上,似不愿意离开,过一会儿有同僚从门里出来了,他才敛了几分对她客气微笑:“好久不见,你在宫里过得可好?”

“多谢关怀,我一切都好。”舒梵和他站得比较远,客气而疏离。

并没有过多寒暄的打算。

裴鸿轩的表情不免有几分落寞,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一颗心如被刀剜了一下。

他知道她始终不愿意原谅他,这是他应得的。

他家里刚刚得知她怀孕时就派了人来,将百两银子掷于地上,非要要回婚书,对她也是极尽羞辱。以她的性格,哪怕面上说不在意什么,心里肯定也是耿耿于怀,不会再原谅他。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她消气,也觉得万分愧疚,低声道:“若是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差遣我。”

“裴大人言重了。”

两人在底下说话,隔得远瞧不清,但俊男靓女,远远望去当真是一对璧人。

因天光黯淡,二楼的窗一直支开着,从窗口望出去底下情形一览无余。

青蓝色的天空好似蒙上了一层阴翳,在蒸腾的水汽中若隐若现,墙角处,两棵刺槐树被雨淋得湿透,几片枯败落叶混入一旁的湿泥里。

李玄胤静立在窗前,久久不语,周身仿佛也被冰冷的水汽浸染过。

“皇兄在看什么?”李玄风走到他近前,迟疑了会儿才开口。

循着朝下望去,底下空空如也,心里更加疑惑。

四周除了雨声落地和不远处国子监三两学子的说笑声,并无别的。

“没什么,你继续说。”他神色如常,冷淡地摆了摆手。

李玄风欲言又止,总觉得皇帝有些阴霾,那一瞬,好似和身后暗沉的天色融为了一体,连面目都瞧不真切。

可细看又是那张气度高华目空一切的冷峻面孔,似和往常一般无二,他到底还是没敢再问什么。

舒梵回到紫宸殿时,雨已经停了。

她将油纸伞收拢,在廊下轻轻抖了抖,甩去伞面上沾染的雨滴。

为了不在御前失仪,她都半只脚踏进殿门了又停住,回侧殿换了一身衣服。

分明方才已经收停的雨,这会儿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空气里泛着潮闷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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