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如何?不过是拿起事者的头颅去长安请罪,但却被汉皇拒收了。”
“别拿这个应付朕。”
南羌的那点弯弯绕用来忽悠平民还行,搁在快把他们整散的刘瑞那儿就纯属搞笑:“该拿谁的头颅向朕请罪,你们比朕心里有数。”
于是当月,南羌换了三部之长,其头颅被加急送往长安汉宫。
有了这场鲜血的教训,祁连山南安分了不少,但还是为利益的分配定期一闹,部与部间长期打得不可开交。
可即便是内部的矛盾越来越大,他们也没冒出一个有志青年与大汉一刀两断,干出囚禁汉商以向大汉谈价的离谱操作。
安归亚在很久以后才明白羌人的无奈在哪儿。
“当你愚蠢而弱小时,你的反抗都如此可爱,如丑角般引人发笑。”
“如果西域脱离了丝绸之路能过得很好,或是有开辟那条丝绸之路时的八成好便可以产生脱离的念头。”安归亚在回去的路上如此想道:“否则我们只是复刻羌人之过的丑角。”
于是他的问题来了——
数量更多的羌人都没法摆脱丝绸之路的影响,地广人稀的楼兰又如何走出独立之路?
靠资源?
靠技术?
可你知道资源在哪儿吗?你有产生技术爆发的财富条件吗?
“怎么我去大汉晃了一圈就开始不爱自己的家乡了?”安归亚在化不开的失落中将压力转到自己身上。
出使西域的颜异曾在宣室殿与安归亚有一面之缘,对这个来自楼兰的小伙印象深刻。时隔一年,他带着由皇帝钦点的使团抵达楼兰国时,陪着国王迎接他的安归亚憔悴了不少,咋一看像四十出头的中老年人。
“安公怕是重任缠身,所以才消瘦了不少。”颜异被安归亚的状态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楼兰王在打压国内的亲汉派,所以带着忧愁问道:“可是有啥不便之处?说出来也好让在下帮上一二。”
末了,他还暗示道:“我也可替安公传话,求陛下为安公做主。”
言下之意是楼兰王要不给面子,那么这个楼兰国的话事人就可以换了。
“不过是为西域的市场与在下的婚事忙前忙后,算不得让汉皇操心的大事。”安归亚勉强笑笑,礼貌性地邀请颜异喝喜酒后提到刘瑞:“汉皇可好?”
“好着呢!近期不仅添了公主,而且还册立了皇后。”这次轮到颜异的脸上半忧半喜:“我离开时长安还在大赦天下的喜气中,所以陛下非常期待国外的商品里有可以送给皇后公主的稀世珍宝。”
历史上的大人物在出生时总会伴随着各式各样的异象,如汉高祖的母亲梦见蛟龙(虽然是编的),汉武帝的母亲梦日入怀(真假未定)。这些都是门槛较低的官方宣传,不如长着凸额重瞳的让人见之忘俗,也比那种难辨真假的更有说服力。
刘瑞说服卫穆儿回关中养胎后也是想给未出生的皇储一点玄学操作,于是兑了商店里的异象给藏在椒房的大白蛋。
然后……
降雨量在一百到二百毫米的长安迎来最为诡异的一月——一场暴雨,八次天晴。一场暴雨,八次天晴。而且这样还不足以引起民众的疯狂讨论,真正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每次天晴都会有个巨大的彩虹杵在椒房的上空,大得能让长安城外的百姓都驻足一观。
“天生异象,必是有仁德之君降生于世。”史官们如此想着,然后把“有彩虹于椒房之上”写入史册。
结果……
结果就发现下雨天的日子有点不对。
一天暴雨,八日天晴。
这不就是九五至尊的征兆吗?
更可怕的是这一规律真的持续了五个轮回,并且传到长安城外的边边角角。
“九五之数,必是有英主降生于世。”
黔首们可整不了文绉绉的话,但还是为难得的雨天感到高兴,然后佐着天生英主的流言过完充实的一天。
“这让孤又回忆起怀陛下时的场景。”一直催生的薄太后在卫穆儿被确认有孕后松了口气,于是聊起当年的事情:“孤一直对往日的场景记忆犹新。先帝和蟾宫(北宫里的妃子住处)里的姬妾得知孤怀孕时可不高兴……应该说对孤的孕事感到高兴的就只有长信宫里的孝文太后。”
或许是孕期的激素变化让薄太后的神经变得敏感,从而产生了母虎般的野性直觉。
“孤那时总担心陛下夭折于腹,所以不敢多行一步,多吃一口。再被接去长信宫前活得那叫一个辛苦。”当着儿媳的面,薄太后也不好明说她是担心先帝和孝文帝想做掉她的薄皇子:“好在老天垂怜于孤,让文帝梦见高祖斩白蛇,这才保了陛下出生。”
而比梦境更直接的是老臣的警告:“因果报应里孽力最大的便是弑亲。陛下成亲数十年,自代王后与吕氏子后有且窦后所出的两子一女和越姬所出的公主立住。”
“臣不敢言陛下之事,可事关陛下的千秋万代,不可不信鬼神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