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受宠若惊。”林元瑾笑着垂下了眼,掩去了眼底的恹恹。
“孤前些日子抱恙,一直没能补上我们的洞房花烛。”太子起身,走到林元瑾身侧,俯身在她耳畔暧昧地开口,“不若今日,天时地利人和。”
“殿下?”林元瑾眼眸睁大,宽袖下的手下意识攒紧,仿佛羞赧的往后挪了些,却被太子骤然拦住了后路,“现在还是白日?”
林元瑾望着窗外,却发现虽然还在白日,天色却昏沉下来。
沉沉的乌云遮蔽了天空,将她下马车时还沐浴过的阳光吞噬殆尽,阴云之间有雷声鸣动。
嗖嗖的凉风顺着大开的窗户刮了进来。
林元瑾发丝半湿,情不自禁抖了抖。
“白日怎么了?”太子眯起眼勾着嘴角,一把拉起林元瑾,将她推到床上,手按在了她的腿边,看着她紧张地望着大开的窗户。
“窗户……”林元瑾手撑在腰后,曲起腿往后挪。
“没人敢看的,怕什么。”太子说着,吐息都透着躁意,强势地曲起膝盖抵上床,低垂着眸怜爱地看着林元瑾,“你受苦了,让孤今日好好补偿你。”
“可殿下如今重伤未愈,正值体虚。”林元瑾面露犹豫,“父皇还叮嘱过。”
“孤的身体如今已无恙。”
太子打断了林元瑾的话,字里行间渗出寒意。
他喝了那么多药,如今身体康健,可听不得这些字眼。
“太子妃今日拒绝孤,究竟是挂念孤的身体。”太子眸光一凝,深深地盯着她,眼底似有些阴鸷,“还是不愿与孤同床共枕?”
林元瑾缓缓地抬起眼,看着身上的太子。
她名义上的夫君,她未来的仪仗。
近在咫尺的呼吸让林元瑾不得不压抑着胃中的翻滚,强烈的窒息感涌上喉口,她如同被入侵领地般神经紧绷。
太近了。
太子的目光死死钉在她身上,只要她动弹一下引起怀疑就要当即夺走她的生命。
窗外响起轰鸣的雷声,仿佛暴雨前的预警。
林元瑾脊背发凉,却又不得不动用浑身的力气来表现得自然无误。
她早就预料到了太子会对她和崔夷玉有杀意,只是没想到会何时发作,想先下手为强,毕竟哪怕她身体无恙,以她的体魄也是无法和太子正面对抗的。
床角放着崔夷玉给她防身的匕首。
分明处于生死之刻,身体紧张到发疼,林元瑾的心境却出奇地放松了起来。
她果然还是接受不了、忍耐不下。
眼前的人也好,这个时代也好,所有的一切都能毁灭就好了。
林元瑾闭了闭眼,再次睁眼时眼眸弯如新月,无比真挚地开口:“没有,能侍奉殿下,是臣妾的荣幸。”
机会只有一次。
林元瑾看着太子,又像是静静凝视着太子白净的脖颈,看着其上每一寸脉络和肌理,心脏止不住地重声跳动,一下又一下咚咚如兴奋的擂鼓。
她看过无数个皇帝被刺杀或失败或成功的案例,知道一击必杀有多么重要。
林元瑾勾起嘴角,眼瞳清亮,抬起手臂仿佛要去拥抱太子。
她既已不在意生死,至少也要拉着太子和林家一起。
同归于尽。
落雷
天空中飘来雨滴。
分明还是酉时,冷风就已经伴着阴雨一同落了下来。
窗户大开,寒风习习。
金兽内的香气不自觉地外溢,从屋内又带走几分暖意。
一身黑衣的少年隐匿在婆娑树影之下,清俊的面庞透着些苍白,黝黑的眼瞳宛如漆石,透过窗沿静静地望着屋内谈笑的太子夫妇。
对。
他们才是真正的夫妻。
崔夷玉并没有躲避得很好,但实际上并没有人在乎他现在是否失职一事,毕竟太子不过是刻意想让他亲眼看着眼前的、本就不属于他的一切。
周玠是天潢贵胄,是载入史册的嫡皇太子。
他是见不得光的替身,不会在世间留下踪迹的暗卫。
本该如此。
可崔夷玉望着言笑晏晏的林元瑾,心中却不免掀起层层波澜。
林元瑾演得很好,漂亮的笑容,无辜的眉眼,天生看人真挚无比,骨子里透着善意与无害,仿佛每个人都可以轻松地伤害她。
几乎没有人下意识会去怀疑她。
但崔夷玉看出了林元瑾在虚与委蛇之时,对太子深入骨髓的厌恶,那强烈的抗拒感如同从骨骼中生长出的尖刺,在残害到自身的同时刺穿对方的身躯。
天空的雨仿佛要努力地浇冷崔夷玉,平复他心中升起的、不为世俗所允许的杀心。
太子想杀林元瑾。
哪怕不是现在,也是不久的将来。
崔夷玉如被撕裂的绸帛,断开的线破破烂烂,纠缠在一起。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