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火光落在他的苍白的脸上,可在他的摸索中却好似并没有照亮他的视野,提供到分毫帮助。
他明显感觉到了眼前浅淡的热意,手上的动作停滞,似不在意地抬起头,却被先一步果断地截断了话头。
林元瑾喉口生涩,像是已然有了判断,死死压抑着难过。
“你的眼睛怎么了?”
犹豫
“你的眼睛怎么了?”
空旷的山洞里只有林元瑾难过的质问声。
崔夷玉垂下的眼瞳无神得可怕,几乎要压垮她。
林元瑾不是不知道崔夷玉会把“我没事”挂在嘴边,却没想到他眼下竟然能若无其事地将眼盲也瞒下来。
若不是摸骨的时候被她察觉到不对,崔夷玉还不打算告诉她。
“难怪你方才要我指路。”林元瑾抿起唇,理解了一切,手撑着地面艰难地扶住自己,浑身透出一股临近崩溃的颓废。
她真的宁愿是她瞎了。
“我常年行走于黑夜中,眼盲对我而言并无影响。”崔夷玉平淡地说,显然并没有将此当回事,但他感觉到林元瑾愈来愈浓重的负罪感,还是摇了摇头,低声说,“只是冲撞到了,过一段时日就好了。”
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没一会儿就知悉了她踝骨的脱臼境况。
崔夷玉这么说,林元瑾却不会就这么信。
都说医者不自医,更何况是眼盲,过一会儿就能好这种话不过是自我安慰,关键是他们现在还身陷囹圄,连自保都难,没雪上加霜都是有幸。
就在林元瑾脑子里越想越苦闷的时候,崔夷玉突然抬起手,扶着她的后脑将她拥在了怀里。
蓦然的拥抱让林元瑾眼眸睁大。
眼前近在咫尺的是他肩膀上破损的衣服,她的呼吸碰到崔夷玉的脖颈,看着他皮肤上浮现出浅浅的绯,明显紧张到不自然。
林元瑾思路骤然被打断,脑子一团乱,仿佛第一次被崔夷玉拥抱,都没有来得及细想为什么,手慢慢地环在了他的腰上,浑身透着拘谨。
她迅速发现崔夷玉的身上好冷,好像因为重伤失温了。
撇开浓重的血腥与熏香味,在如此近的距离下,林元瑾好像隐约闻到了一股浅淡的,似风雪的气息。
“痛就咬我,不要叫出声。”崔夷玉拥着她,低着头,双手紧握着她的脚踝。
若是寻常,崔夷玉会直接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按回来,但眼下不同,为防她痛苦地叫出声引来刺客,他不得不提前提醒。
“好。”林元瑾明白过来,垂下眼靠着他的肩膀,却没有如他所想张开嘴,只是咬紧了自己的牙关,要把声音憋死在喉咙里。
崔夷玉没有再犹豫,随着清脆到头皮发麻的“卡哒”几声,果决地正回了她的骨位。
林元瑾眼前一白,浑身僵住,剧烈的痛楚让她不由自主地发抖,远超从前被冻到抽筋时的痛苦,一时之间仿佛失去了右半边腿的控制力。
她死死抓住崔夷玉的衣服,脸上痛苦到有些狰狞,喉口如同被扼住,左半边身痛地想翻倒,却完全不敢去碰剧痛的右腿。
“呼吸。”崔夷玉用手指按着她脖颈的位置,如警示般提醒。
林元瑾狼狈地松开嘴,像是憋气久了的人开始大口喘息,泪腺被刺激得发酸。
“不怕。”崔夷玉按着她的后头,轻轻安慰,“等回去之后,不用半个月便好了。”
回去?
林元瑾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心中五感杂陈。
“一定要回去吗?”她低着头轻轻地说,明明是问话,却好似呼救般的祈求,“不能不回去吗?”
“太子妃?”崔夷玉蹙起眉,感觉到林元瑾如被击中,突然用力地推开了他的肩膀,脸上乍然有些无措。
“不要叫我太子妃!”林元瑾压着声音,却抑不住心中的崩溃,她手指按着脸,瞳孔不自然地扩散,“我不想回去,我不想看到帝后,更不想看到太子。”
“我们都已经坠崖了,我们不能就这么‘死掉’吗?”
她质问着,自身精神却好似易碎的水滴,一触即碎。
山洞外骤然落下“哗啦”雨声。
细长的水流渗过石块的缝隙,浸润着草木扎根的泥泞。
或许是雨落了下来,空气中的沉闷略微消散。
“你既不是太子,太子妃可以有新的,之后的事丢给皇后他们自己去想怎么补救不行吗?”
林元瑾盯着崔夷玉,声音颤抖着,抬起手环住了崔夷玉的腰背,“就让他们当我们死了。”
“你愿意陪我一起逃走吗?”
没有人听不出林元瑾声音里的哭泣与祈求。
她抱着崔夷玉,好像抱着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带她逃出生天。
崔夷玉嘴唇干涩到起皮出血,无神的眼中什么都映照不出,眼眶发红,知晓理论上她说的确实可行。
但崔夷玉仍然犹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