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考完校考之后,除了课间偶尔无聊时在课本上的涂鸦,周崇煜便再没有画过画,而是一心扑在了文化课上。
没有文化成绩,拿到再多的合格证也是白搭。
转着笔神情痛苦地在书桌前坐了一上午,周崇煜只觉得自己一个脑袋能有两个大。
好不容易做完了一张英语报纸,周崇煜伸展了下胳膊,慢腾腾地踱到阳台,准备晒会儿太阳。
梁峙送的兔子就住在墙角的笼子里,周崇煜把它抱了出来,拿着新鲜的干草喂它。
“山山,吃饭。”
兔子吃得很积极,比刚来时胖了至少两圈。
它也一向很听话,除了之前越狱过两次,几乎啃秃了陈升乙种在阳台的那几盆吊兰。
山山这名字是周崇煜随口取的,起因是那天做语文卷子,上面有句诗词填空——水何澹澹,山岛竦峙。
实在想不起前面两句是什么,周崇煜用笔无意识地在最末尾的“峙”字上画了两个圈。
就这么茫然地发着愣,思绪也越跑越远。
又想起梁峙了。
很奇怪。
已经算不清有多久没见过他。
托着下巴,周崇煜默默在想,好像一旦和某个人隔了一段时间不见,就会渐渐地淡忘一些属于他的细节。
越来越模糊的嗓音,难以具像化的眉眼……
以至于某一刻再度想起梁峙,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一些很笼统的感觉。
像是,松柏上的落雪。
一如他衣袂上裹着烟草味的乌木香气,淡淡的,低调又安稳。
“崇煜啊……”
光顾着看兔子吃草,周崇煜没听见楼下有人喊自己。
半天没听见回应,陈升乙只能往楼梯上多走了两步,仰着头往上看,又喊了一回:“崇煜?”
周崇煜这才晃过神,扭脸看他。
“你要是没事,就去旁边买两碗馄饨回来,当午饭。”陈升乙手里拿了把瓜子,一边嗑一边掏出手机,用微信转了20块钱过去。
愣了半晌,周崇煜把兔子放回了笼子,起身应了句:“嗯。”
随手从桌边拿了鸭舌帽扣在脑袋上,下楼,出门右转。
刚走了没几步,陈升乙又追了上来。
“哎,买三碗吧——”他看了眼手机,扶着门喊道,“你哥刚发消息,说一会儿顺道拿点东西过来。”
正是饭点,不到二十平米的小店,热热闹闹坐了不少的客人。
在收款台排队等了一阵,周崇煜来到最前面,平淡地说道:“要三碗馄饨,打包。”
里边忙着算账的是个妇人,被蒸锅熏得满头是汗,只抬眸看了一眼就认出他是隔壁陈升乙的外甥。
“呦,是小周来啦。”
妇人先是热情地向他招呼了一声,随后又朝着店里扫视了一圈,一看没了空座位,便笑着朝他提议道:“这会儿阿姨店里人多,要不你先回,一会儿让王耀给你们送上去。”
王耀是她的儿子,年龄跟周崇煜差不多大,俩人刚好还在一个地方上学。
每天上下学,他俩十回有八回都能遇见,虽然离得这么近,但周崇煜向来排斥和陌生人打交道,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不用。”他神色冷淡地摇头,只用两个字便拒绝了对方的好意。
妇人见状也是一脸尴尬,碍于情面,只能让后厨抓紧做,尽量不让周崇煜等太久。
一旁,角落里的小方桌前,围坐着个穿校服的男生。
其中一个理着圆寸头,大名叫孙嘉乐,人称乐哥,因为个子又高又壮,所以在高三整个年级里都无人敢惹。
“这不隔壁班新来的那个吗。”斜眼瞪着款台处结账的周崇煜,乐哥顶了顶旁边人的肩膀,随口问,“住你家旁边?”
和他说话的正是店老板的儿子王耀。
王耀摇摇头,略显不忿地冷嗤了声,“是个怪人,打招呼从来也不理,也不知道成天在臭拽什么。”
乐哥一脸贱笑,边喝汤边打哈哈,“肯定是嫌你丫人品不行呗。”
一听他这么说,王耀气得脸涨红,可又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只能低着头小声哼哼,“你他妈打声招呼试试啊。”
偏偏这话还真让孙嘉乐听了去,正当周崇煜拿到馄饨准备离开的时候,前者便采取了行动。
“哎,哥们儿。”
为了引起注意,乐哥特意举起手,朝天打了个响指,“三中的吧?我知道你哪个班的,坐这一块儿吃点?”
他说着话,一边摆出一副威逼利诱的架势,仿佛只要人不听他的,隔天就会被他找上麻烦。
可惜周崇煜向来听不懂拐歪抹角,他只用余光扫了他们一眼,便径直从他们桌前略了过去,来到旁边的杂物台,取了三双一次性筷子。
“跟你说话呢,理一下?”
似乎是被周崇煜的冷漠逼得下不来台,乐哥明显有些恼火,顺势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