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折腾下,少府与内史的钱又花出去不少,但也加速了五铢钱的流通。
“这次的科举持续了半年之久,挑出的人才也不计其数,所以卿们可要擦亮眼睛,莫让无用之辈占了人杰的位子,从而令关中蒙羞。”
“诺。”朝臣们拜后也不在此多留。
不过就在放榜的一晚,尚冠里处传来噩耗。
历经六朝五帝,担任过三君丞相的申屠嘉即将迎来他的结束。
这是自一年前去世的张苍后,最后一位参与过楚汉之争的开国功臣。自此,起步于高祖的臣子也就只剩田叔,魏尚,以及还在九卿之位上发光发热的石奋。
这让刘瑞感到难过的同时也初次意识到群雄并立的秦末时代已非常遥远。
因此当申屠嘉病危的消息传至未央宫时,刘瑞不顾宵禁地出宫探望,惊得本就灯火通明的尚冠里如夜市般热闹。
“你听说了吗?故安侯病危,天子居然登门探视。这是要为其送终的意思吧!”
“天子万金之躯,居然为故安侯做到如此地步。”
“毕竟是天子还是椒房殿皇子时的第一任老师嘛!故安侯历经六朝,只怕去前会得陛下安抚。”
“安抚是一定要安抚的。以陛下对故安侯的看重,只怕将比北平文献侯之例陪葬皇陵,配享太庙。”
张苍去世时,刘瑞虽没过去吊唁,但也亲自写了哀辞,委派鲁王安抚其家,协助张奉操持葬礼。
如若只是这种程度倒也不必为人称道。
令人咋舌的是天子除了亲写哀辞,委派藩王上门吊唁外,还令各地做好接待的准备,以国葬的规模将张苍葬于汉高祖的长陵之侧,并对继任北平侯的张奉加以安抚,使其可继承的食邑增加至三千户,直接翻了一倍有余。
而这并非张苍荣宠的终点。
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刘瑞对其的精神封赏——谥号“文献”,修《麒麟功臣录》之《北平文献侯篇》以教育臣子,赐其配享高庙。
张苍的灵车抵达长陵时,刘瑞不顾君王之身地主持他的入土仪式,赞其为“萧张曹陈”后的文臣第一人。
其实若论功绩,除了能力逆天的萧何张良,张苍这个默默无闻的汉初丞相并不属于萧规曹随的曹参与八面玲珑的陈平。他就像是默默燃烧的蜡烛,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烟花吸引时做好那些易被忽视的工作。
萧何定汉律,但后续的完善工作却是张苍在默默推行。
除此外,他还给世人留下极为宝贵的学术经典。
不读《九章算术》无以善数。
作为荀子之徒,他的光芒被韩非李斯所遮挡。
作为开国功臣,他又不如萧何张良绝艳天下。
可张苍就是张苍。
蜡烛不如烟花绚烂,但在体验过黑暗后,没人会说蜡烛并不重要。
不过同为开国功臣,受封于汉高祖的张苍和申屠嘉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差距——因为申屠嘉并非是由汉高祖封侯,而是在汉文帝登基后得到侯位。封的也不是第一档的彻侯,而是关内侯。
是以作为开过功臣,众人也对申屠嘉的归宿十分好奇,猜测其会葬于长陵还是霸陵。亦或是葬于长陵,但配享文帝之庙。
“咳咳……”
“咳咳……臣故安侯申屠嘉……”皇帝亲临,病榻上的申屠嘉挣扎想要见礼,但却被赶到榻前的刘瑞一把按住。
“我是以弟子而非皇帝的身份前来,还请老师不要表现得如此申述。”刘瑞直接坐到榻边,亲手在其骨瘦如柴的躯干后垒了靠枕。
“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与老丞相初次见面时用的东西。”刘瑞瞧着花纹眼熟的靠枕,眼里尽是怀念之色:“孝文太后让我拜您为师的那日历历在目。”
“当初的陛下还是七八岁的小皇子。”申屠嘉被刘瑞挑起怀旧之情,语气里也少了几分见面时的疏离,逐渐变得亲近起来:“如今却已执掌江山,想着如何不负天下。”
“老师真是高估我了。”别看刘瑞做啥都是胸有成竹的模样,可实际上,他也会各式各样的焦虑压得喘不过气。
土著皇帝要担心自己做的不如已故的祖先,而刘瑞除了文景二帝和汉高祖这个举世无双的例子摆在眼前,还有一个原历史上雄主让他感到压力十足。
“我若能有文帝的八分,高祖的十分就谢天谢地了。”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刘瑞才敢半真半假道:“我还年轻却坐上一个承担天命的位子。”
“天命……”申屠嘉的视线从刘瑞的脸上挪开,突然笑道:“臣给陛下第一次授课时也提到一位天命之子。”
“只可惜这天命之子的王朝二世而亡。”
申屠嘉的视线慢慢回到刘瑞脸上,瞧着这位文帝选中,景帝培养的新君缓缓说道:“他在位时都无法阻止接二连三刺杀,所以这天命又有什么用呢?”
“若有天命,便无灭夏伐纣之举。”
“若有天命……从东周熬到战国末年的六国也不至于为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