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抬头打量舒朗。
舒朗倍觉无辜,他是太子喊来的,来了太子又不说干嘛,他还能撬开太子的嘴让人往出吐吗?除了吃吃喝喝还能干点儿什么不出错?
瞧见他无辜的小眼神儿,太子没好气道:
“你的甜言蜜语留给有需要的人吧,别再哄这老家伙了,你再说下去,他能帮你把孤这东宫给搬空了!”
闻言舒朗放下碗端正坐姿,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用眼神请太子直接进入主题。
太子轻笑一声,觉得这小子明面上收敛又乖巧,其实一身的锋芒随时能刺伤他人眼的样子很有趣,倒是比早前直来直往的莽撞好了不少。将桌上一本折子递给秋蓬,秋蓬公公知机的送到舒朗手里。
在舒朗眉头高高挑起时,太子开口道:
“大概就是这些,辰皇叔在外修行,甚少与京中有信件往来,此次令堂大人和离一事,是孤主动告知他老人家的。”
舒朗放下折子,不解的看向太子。
太子解释道:“辰皇叔的心思孤自来知晓一二,因而特意去信将此事告知于他,若他无心,孤自当此事不曾发生,若他有意,便会遣人在其中说和。孤听闻你私下打探辰皇叔的消息时,便明白了他的心意。”
舒朗听懂了太子的意思,“所以姑姑就是安乐侯找来说合的那人?”
那可真是太巧了!
太子看向舒朗的眼神,有几分叫舒朗看不懂的深沉和认真:“辰皇叔正在回京途中,若令堂大人有意,孤愿做个媒人,成就一桩好姻缘。”
这种事舒朗可不会大包大揽,他道:“终究是我母亲的私事,我做晚辈的只能建议,无法替她做决定。”
安乐侯是好,但他母亲也不差,凭什么安乐侯有意,他母亲就一定要接受?
太子轻哼一声:“孤今日叫你来此,便是叮嘱你一声,长辈之事且由长辈心意做主,你勿要在其中捣乱就行!”
舒朗纯纯的无语,他这是给太子留下了什么糟糕的印象,才叫太子觉得他是个离不开娘,生怕亲娘被人抢走,为此不惜破坏亲娘幸福的妈宝男啊?
听闻太子一席话,舒朗即便顺走了东宫里天下独此一份儿的樱桃浆酪方子,心里也老大不痛快。
“您纯属偏心眼儿!”
留下这么一句,舒朗甩着袖子大跨步离开,背影都气呼呼的。
就许太子利用职权,为安乐侯扫清和心上人成就美满姻缘路上的最大障碍——舒朗,还不许舒朗做出丁点儿反抗?若太子以为有他的这番警告,舒朗就会乖乖配合,那他可太不了解舒朗了。
安乐侯与太子关系亲厚没错,可那与他荣舒朗有何关系?他首要考虑的是母亲柳氏的感受,柳氏心里头乐意,他便欢欢喜喜认了这个后爹。若柳氏不喜,别说太子说媒,便是陛下赐婚,他也得想办法闹一闹。
他不仅没配合太子当个乖巧听话不惹事的晚辈,还一出宫就把这事来龙去脉主动告诉了柳氏。
听的柳氏瞠目结舌,完全没想到在她为两孩子婚事发愁之际,小儿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火速替她找了个再婚人选。
舒朗跟柳氏表明自己的态度:
“您不必顾虑我和大哥,即便您嫁人了,难道就不能继续管我们哥俩了吗?听说那人快回京了,回头您见了人,若觉得他好,我给您准备嫁妆,叫您风风光光的出嫁,若您不愿,我再帮您寻更好的。”
舒朗握住柳氏的手,蹲在地上仰头看她,坚定道:
“母亲,我并非一定要叫您寻个人嫁了,而是希望您能真真切切将日子过的开怀。遇不到良人也没甚,回头我叫人在京郊建一座庄子,以您的名义收养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再寻些医术上佳的大夫,隔三差五便去庄子附近义诊,免费赠药。
旁人做不到这些是因为没有足够的银钱支撑,坚持一阵便无以为继,难免被人说是假仁假义。我有的是银钱,保管能做一辈子,等您七老八十了,柳大善人的名声传遍大江南北,那时不怕无人对您歌功颂德,眼下的流言蜚语算得了什么?
您闲来无事多和祖母走动,柳府住腻了就去庄子上散心,一个人无聊就喊我和大哥陪您一道儿,咱们或施粥赠药,或上山躲清静。过日子的方式有很多,不是必须拘泥于男女婚配组建家庭生儿育女。
您已经在荣伯府,在荣桥那种人身上浪费了二十年光阴,人生能有几个二十年?我想您这次择一人终老,是因那人乃您真正心悦之人,而不是出于种种利益计较,反复衡量其中得失做出的抉择,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柳氏万没想到大大咧咧的小儿子竟会说出这般贴心的叫她想落泪的话。
父母兄嫂这些时日待她也很贴心,常安慰她无需忧心,一切自有长辈为她做主,大不了他们养她一辈子。
可她心里不是没有考量,她明白不可能一辈子这般待在柳府,最好的选择是寻个门当户对的嫁到外地,与荣伯府远远地隔开,如此对自个儿,对娘家,对孩子们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