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买路财！”
多么熟悉的话啊，令苏祁不由得想起了从前，自己还是个一身破烂的小贼，成天端着口破锅守在山道上，想着能不能干上一票大的。
那时候的自己，似乎也是喊着这种千篇一律的行话来开场的。
故而这熟悉的台词，没来由的让苏祁有些感慨。
当真是时过境迁啊。
那俩山贼见里边人没动静，也是有些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说白了，他们也是刚当的山贼，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谁愿意落草为寇啊？
“大哥，咱们怎么整？”瞧着稍微矮些的汉子凑近令一人，低声道。
“靠，这种事大哥也没做过啊……”高个些的嘟囔，但还是强撑着气势，大喊道。
“呔！还不速速下马，不然休怪老子手下无情了！”
一秒，两秒，三秒过去了，那厚重的帘子才总算有了些动静。
只见一个模样扮相颇为不错的公子哥出了马车，手中还装模作样的端着一柄折扇。
这大冬天的谁用折扇啊……
这人衣服也太怪扭了吧……
两个山贼见这人出来，却是不约而同的有感而发。
还是当大哥的先反应过来自己的本质工作，立刻又换上了一张凶神恶煞的面孔：“说你呐！买路财交出来！”
“二位兄弟如此天气还要出门做生意，真是太敬业了。”苏祁衷心开口道。
“呸！要你管！快点交钱，不然要你狗命！”矮些的弟弟似是有些不爽，同样恶狠狠道。
“好说好说。”苏祁却是笑眯眯的，开口道：“不知二位好汉，要收多少买路财啊？”
兄弟俩对视一样，却是不约而同道：
“五两！”
“十两！”
继而二人一愣，却是又看向了对方。
“你傻的吗！你看这人穿的变扭衣服，能给的出十两吗！”哥哥如此教训着弟弟。
“可是我瞧他这模样，不像兜里没银子的样子啊……”弟弟却是挠了挠头。
“所以说你还是个弟弟！”哥哥执着的训诫着。
见这二人如此耍宝，苏祁都是有些失笑，顿时便明了这二人约莫是没什么经验。
“二位兄弟，你们不清楚行情？”苏祁忍着笑意，如此问道。
兄弟俩同时望了过来，齐声道：
“要你管！”
“你等着掏银子就是了！”
苏祁笑着摇了摇头，反倒是走上前来，将十两碎银交到兄弟俩中的哥哥手中，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开口道：“这种事哪能犹豫的呢，都当了山贼了，该有的研究还是要有一点的。”
“记住了啊，过路费收两成，不多不少。”苏祁没有再去看呆愣住的兄弟二人，而是慢悠悠的回了马车，一骨碌爬了回去。
幕帘中懒洋洋的响起一声：“走了走了！”
马夫似是对眼前的这一幕有些不敢置信，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驱马离开。
新入行的两兄弟亦是面面相觑，对眼前的这状况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人怎么回事？自己这边还没讨论出来呢，他倒直接拿了更大的选项过来了。
还教育自己过路财应该收多少？
这什么人啊……
二人目送着马车渐行渐远，一时却是感到有些不适应。
这种感觉太过于梦幻了。
“哥！这是真银子啊！”弟弟放在嘴里咬了一下，惊喜道。
“是就是呗，瞧你那点出息。”做哥哥的嘲笑道，实际上心里也是波澜起伏。
他对于眼前的这一幕还是有些理解不过来。
而马车内，苏祁侧躺在其中，口中还哼着无名的乡词俚曲。
“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给他们了？”孟漱玉一想到苏祁方才那举动，都是有些想笑。
教山贼怎么收过路费……噗。
“给就给了吧，都是在这破世道里挣扎的可怜人。”苏祁轻叹道。
“怕是想到了以前的自己吧？”孟漱玉却是敏锐的洞悉到了苏祁的想法，继而含笑道：“既然如此，你何不多给他们点？”
苏祁摇了摇头，将双手枕在脑后，悠悠道：“这个不能多给的，给多了会助长他们的惫懒心理，那在这世道下就更难活下去了。”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孟漱玉琢磨着这话里的意思，却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没事，这种事情不用你操心。”苏祁笑意开口道，忽的看了一眼窗外夕阳下的雪景。
夕阳西斜，余晖倾洒，遍野的白雪折射着淡红的光辉，像置身于绯色荧光的世界。
当真是美轮美奂。
只是可惜了，这种世道下，能有心思欣赏雪景的人着实不多。
他轻轻一叹，不知是叹方才，还是叹自己。
亦或是二者皆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