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皇后还在,太子身上依然流着崔家的血,他们就仍胜于旁人。
太多人想亲眼见见太子如今的模样,就为了判断皇帝的态度。
连卧病许久的皇后都强撑着精神,起了身,唤人为她装扮,就为了亲眼见见那替身。
皇后上次看到他的字迹还是信中说太子不顾她意,让其他暗卫随行逃出了府,如今上元节已至,她却仍没有太子的消息。
皇帝已将人撤离了太子府,再如何太子也该回来了吧?
只要太子还能回心转意,不过是在太子府里拘谨了一个冬天的替身,并不足以完全取代太子。
一切都还来得及。
皇后看着镜中透着沧桑的自己,眼角满是愁思,竟觉得万分陌生。
太子没留下任何讯息,皇后连找都不知从何找起。
她就怕太子离了京只是慌不择路的逃跑,消息不够灵通,对京中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皇后的这份忧虑一直持续到了上元佳节的夜晚。
日沉西山,宫中的火光却辉煌如白昼。
皇帝择了最宽阔的宫殿来摆宴,来来往往皆是忙碌的宫婢与太监,殿内如有彩云香风一阵阵飘泊。
原本该出席的太后近日头疼,不准备露面。
可皇后也知道,太后母家盛家本就弱势,如今又因贪污案接连死了几个嫡长男丁,如今家中只怕立不起来了,怕触人伤情,便直接不看。
皇后端坐于上座,身侧是许久不见的皇帝。
她望着下方一个个人,有许多都是她完全陌生的面孔,恍然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皇后今日身子舒坦了?”皇帝端茶酒盏,随意地问了句。
“病尚未好,只是许久不见太子,实在想念。”皇后笑了笑,敷了粉的面上仍显出几分病气,仿佛真的是气血短缺。
皇帝狐疑地看了看她,本以为她不过是因为崔家的事忧思过度,今日一见却发现比他想像中还要严重许多。
“晚间召太医再看看。”皇帝摆了摆手,说道,“太子在府里好得很,朕只是找人看着他,又不是把他打入冷宫,你瞎操心什么。”
皇后嘴角僵了僵,似是被身侧人漫不经心的话刺痛,脸上的笑容愈发虚假,生怕挂不住。
瞎操心?
她母家的死了多少族亲?她真正的孩子被皇帝吓得远逃京城,也不知过得好不好,皇帝倒好,好像是为了太子好似的。
“朕许久不见太子与太子妃,倒真是想念他们。”皇帝感慨道,也没注意到皇后的脸色愈发难以形容,仿佛生吞了虫子,不愿再多言。
恰在此时,太监传来通传声。
“太子、太子妃到——!”
原本在细语的人骤然停下,诸多目光不自觉朝殿外望去,想看看着许久不见的人是否还和记忆中的一样,亦或是有何处不同。
只见面如冠玉的少年太子引着身侧的太子妃,步履平稳而缓慢,齐齐踏进殿内,直至走到天子下首,共同行礼。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太子接着说了些请罪与祝贺的客套话。
看见他们的人不禁有些恍惚,似乎过了许久,又仿佛没过多久。
相比从秋狩回来之时苍白而单薄的太子,如今的太子容光焕发,眉眼清明,龙章凤姿,浑身透着股难言的气度,眉宇间都似缠绕着紫气。
“好,免礼!”皇帝看着下方默契如天作之合的两人,不禁龙颜大悦,“今日难得上元佳节,正是团聚之日,你们在太子府中静养已久,正好冲冲病气。”
“赐座。”
“谢过父皇。”崔夷玉起身,拉着林元瑾坐到一侧,感受到她袖口底下的手心微微发热,不禁握了握。
林元瑾侧过头对上他从容而安抚的视线,笑了笑,只是余光瞥见皇后正死死地盯着他们,脸色极差,仿佛五味杂陈。
下药
“娘娘。”
宋姑姑轻声唤回了皇后的注意力。
皇后这才收回视线,恍若无事地笑着说:“许久不见太子,今日见太子大病痊愈,本宫心中甚慰。”
旁人不知皇后的内心在滴着血。
她的亲子下落不明,这个替身倒活得愈来愈有太子的模样,偏她不光不能杀了他,还不能戳穿他的身份。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儿臣不孝,叫父皇与母后担忧了。”崔夷玉浅笑着微微俯身,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宋姑姑的身影,落在皇后的脸上。
他依赖简单粗暴的武力,对毒术只是略懂一二。
可经年累月之下,他没留下什么钱财,却因各种原因累积了各式各样的毒药。
皇后敷了粉仍不掩倦意,再加之心里憔悴,药力发挥得便愈快,初时不易察觉,等日积月累,一点小病就能要了她的命。
崔夷玉如若无事地收回视线,侧眸看向捧着酒杯喝的林元瑾,却也没阻止她,只轻声笑着说